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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凤歌70（第1页）

篝火燃起，铁锅上开始冒起蒸汽，夕阳的余晖投射在其中，就像是火焰一样。

“我一直看不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惯性的抱起双膝，“乍一看不过是个混迹荒野的小小散修，长得帅气些罢了，但是相处的越久就越觉得你不简单。一个深山野观出身的小道士，绝不会这么稳重，身处几名楼外楼杀手的追杀之中，居然不疾不徐还在筹谋反杀他们。你难道都不害怕的么？”

害怕？害怕有什么用啊，自己多活这一世已经算是赚了，唐君其实无比眷恋与老道士相处的那五年时光，不用担心山外梭巡的妖怪，不用操心衣食住行，每日担些山泉浇灌蔬菜，偶尔在油灯下听老道士吹嘘过往，日子过得简单而又充实。

但是美好的事物总是稍纵即逝，就像美梦终究会醒一般。如果之前众生铃的环境模拟的是老道士和玄妙观，也许他会忍不住吐露心声。不管如何，他终于还是走出了那个桃源一般的世外仙境，踏入了这个尔虞我诈的尘世。

“我这个人有个脾气，越是害怕越是想要面对。”唐君慢慢搅动着铁锅内的稀粥，神情专注，“以前在玄妙观的时候，我很害怕青华山中的五步蛇，每次去山溪中挑水的时候总是担心会不小心踩到它们。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央求老道士去抓了一条来，用绳子绑住它的尾巴，远远的看。”

他从布袋里抓出一些肉干，又伸手向着沁园春示意，沁园春一愣后便明白唐君的意思，摸出铁盒扔了过去，挑出一点粉末掺入粥里后，唐君继续说道：“看了一段时间，觉得不怎么害怕了，就前进几步；过段时间再前进几步，等到我离开玄妙观时，已经可以将遇到的野生五步蛇抓到手上把玩了。”

唐君舀起一碗粥，自己先浅尝一口，随后递给沁园春，盯着她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害怕是没什么用的。即便是苍鹰利爪下的野兔，妖怪獠牙下的凡人，面临生死抉择时也会反抗，敌人再如何强大，我临死前也会啐上一口唾沫。”

沁园春接过粥碗，哂笑道：“我就问了一句，你倒给我讲起大道理来了。不过你这脾气，和我那妹妹还真有点像，都是宁折不弯的性子。”

“你师妹，现在过得如何？”唐君不禁有些好奇。

“她啊，现在应该已经是妙音天女了吧。我已经回不去掩耳林了，很久没见到她了。”沁园春说的轻松，唐君却听到她语气中的那一股萧瑟之意。

“为什么不能回去呢？你被神都教迫害，难道你的师门不为你做主么？”

“那夜我自火海中逃得性命后，就躲在一个隐秘之地疗伤。没想到浑身肌肤烧毁之后，我反而更加领会了天音宗功法中的精髓，就这样一边疗伤一边修炼，等我修复伤势晋升到玉府境之后，再次踏入尘世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四大妖女之一。”

沁园春仰首喝干稀粥，如同饮了一碗烈酒般，“念奴娇、虞美人、菩萨蛮，加上我这个沁园春，就是尘世中声名狼藉的四大妖女，是不是很讽刺？昔日第一公子的爱侣居然是个妖女，他们说我为了偷取神都教的传承，不惜牺牲声色接近姬神秀，最后被他察觉，才重伤逃遁。众口铄金之下，我根本无法自辩，连掩耳林也公开宣称我为弃徒，逐出门派。”

本来唐君对沁园春的故事还有些将信将疑，毕竟以前世的经验来说，无论是谁，在阐述事情经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隐藏对自己不利的方面，而去突出那些有利于自己的部分，所以唐君向来秉持的是让子弹飞一会儿，等最后真相出来再做判断或是自己去推断真相。

不过根据沁园春的这番叙述他觉得颇为可信，这种掌控话语权后颠倒黑白的把戏在前世也是屡见不鲜的戏目。许多大势力的崛起之路上必然铺满了鲜血与骷髅，若是仔细摊开，可以说每个人的手脚都不干净，也难怪外道六门的那些修士向来鄙夷三天七派的正人君子，说他们都是冠冕堂皇的黑。

“其他三个妖女，也是和你一样被冤枉的么？”唐君又问道。

沁园春将碗抛给唐君，“念奴娇也是一个可怜人，听说和造化最乱的那个叶乱红有些纠缠不清的过往；不过虞美人和菩萨蛮就是不折不扣的妖女了，虞美人之前是明州合欢宗的净瓶姹女，最是纯净无暇，与我姐妹一样是十二金钗中的十二月仙，后来修行出了岔子，性情大变，开始屠戮男修夺取元阳。”

她瞟了一眼唐君的侧脸，眼神带着笑意：“她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小白脸。”女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即便脸上狰狞如恶鬼，仍然掩盖不住她那一身惊心动魄的曲线，沁园春没有毁容之前，必然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女，否则姬神秀也不会看上她，唐君心中其实还有些遐想，不知那位比她更胜一筹的妹妹是个什么模样？

“至于菩萨蛮么，那就是个疯子，不过说起来灵鹫峰的人都是疯子。”沁园春今天谈兴颇浓，“她是灵鹫峰的舍财度母，杀戮越盛法力就越深，据说她不管善恶是非，只管杀戮，疯起来连灵鹫峰的同门都杀。到最后连灵鹫峰自己都受不了，纠集人马想要诛灭她，没想到菩萨蛮实力极强，一次次都被她逃脱。”

“四大公子、四大妖女，十二金钗，没想到尘世修行界居然有这么多的排行。”唐君喃喃道。

“修士们修炼到一定阶段，晋升无望，寿命又漫长，穷极无聊下自然喜欢搞这种排行。”沁园春不屑道，“早期还有天地人三榜，分为老中青三个档次，结果被清微天下来尘世红尘历练的弟子从尾到头依次横扫了一遍之后，就没人搞那个触霉头的天榜了，四阶的真人打不过三阶的小孩儿，丢不起那人。”

尘世修行界中，三天高悬其上，的确是所有修行者的向往之地。清微天四山八祖，隐为道家之首；福德天掌握尘世中符钱的发行和铸造，号称佛门领袖；长禹天孤悬天外，北斗主死南斗主生，星宿列缺，斗姆巡天，是尘世间唯一还有古神存在的地方。这三天才是尘世中修行界的中流砥柱，暗中操纵管理着尘世中的秩序。

可以说尘世中的大小门派，到最后归根究底都是三天的附庸，因此尘世中修士的最大愿望之一便是能够得到三天的赏识后被接引上天，这样才能修行更高一阶的秘法，从而继续晋阶。在尘世之中，最高也不过是太虚境，太虚境之上的境界，就需要上升到三天之上才能继续修行。

唐君目前托铜镜的福，还在性灵境中品附近挣扎，因此对于三阶四阶这种缥缈不可及的境界并不是很热衷，他将碗筷收拾好后，给沁园春铺好被褥，便坐到火堆的另一边准备开始晚上的功课。

沁园春似乎已经习惯了抢占少年的被褥，十分娴熟自然的钻进被窝，她侧过身忽然很认真地对着唐君说道：“今天和你讲了这么多，晚上不知道会不会继续做噩梦，如果还是做噩梦了，请你务必忍受一下。”

唐君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昨晚悲惨的经历顿时历历在目，黑化的沁园春才是真正不负四大妖女的恶名，喜怒无常，杀伐随心。见识过今天沁园春隔空取心的手段之后，唐君才知道昨晚自己真正是逃过了一劫。

“放心吧，我感觉自己好多了，也许多和你倾诉几次，真能解开心结。”沁园春看到唐君吓得发抖，忍俊不禁道。“如果你真的忍受不了，就大声喊‘凤歌’，这是我的名字，这样我就会醒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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