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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少冲（第1页）

宋宴可没有义务跟这个人你来我往地“过招”，当务之急，叫这些人快速减员才是对局势最为有利的处理方式。

镇道剑府之中，澎湃剑气沿着左手经络奔涌，最终汇聚于指尖。

刹那之间，一道凝炼的青色剑气倏...

风雪渐歇，天光却未明。碑林间篝火已燃至将尽，余烬如星子般闪烁，在冻土上投下微弱而执拗的光晕。李承恩仍跪在石板前，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久久不起。他仿佛听见了父亲的声音??不是记忆中的温言细语，而是临终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百姓饿得啃树皮！你们为何还要征粮！”那声音穿过了三十年光阴，穿过了宫墙与谎言，终于在此刻，被这方寸之地承接。

他缓缓起身，指尖抚过自己写下的名字。炭笔字迹虽浅，却像刻进了地脉深处。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端。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一场无人收尸的冤屈，一个家族世代背负的沉默。而现在，这些名字正从黑暗中爬出，带着血与霜，重新站回人间。

“老师。”苏婉儿轻声唤他，手中捧着一本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手稿，“这是我祖父留下的《岭南实录》残卷……他说，若有一天天下有信史之风起，便将它交给‘执笔者’。”

李承恩接过，翻开第一页，心头一震。那纸页泛黄，边角焦黑，显然是从火中抢出。正文以蝇头小楷密密书写，记录了贞元年间盐政官如何勾结豪强、虚报灾情、逼死谏臣的全过程。而在页脚空白处，有一行极小的朱批：“吾女藏此书于井底三载，今夜取出焚香拜祭，愿后人读之不惧。”

他抬头看她：“你家人……都知道你在做这件事吗？”

女孩摇头，眼中却无惧色：“我娘在我十岁那年病逝前，把这本书缝进我的棉袄里。她说，‘我们苏家的女人，可以不会绣花，但不能不识字’。我爹至今不知我来了言城，只当我去南方亲戚家学女红。”

李承恩默然良久，终是轻轻合上书册，郑重放入怀中枯叶旁的位置。“谢谢你。”他说，“这不是一本书，是一个民族不肯断的脊梁。”

就在这时，林素娥拄杖而来，脚步沉稳如钟摆。她看了看四周仍在奋笔疾书的学生们，低声道：“承恩，我有一事相托。”

“您说。”

“《万民书》计划浩大，需有人统领全局，联络四方守誓人。我不再年轻，眼睛越来越看不清字了。”她顿了顿，目光灼灼，“你是李思源之孙，又是第一个真正触碰‘誓忆共鸣’的人。你见过亡者的低语，听过血脉里的回响。你不只是继承者，更是桥梁。”

李承恩怔住。他本只想做个抄书人，躲在这偏僻山野，默默记录那些即将湮灭的故事。可此刻，他忽然明白，逃避早已结束。祖父交付的枯叶，母亲藏于襁褓的衣冠，父亲坠楼时手中紧握的奏折??这一切都不是为了让他苟活，而是为了让他开口。

“我答应。”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我有一个条件：《万民书》必须由众人共编，不由一人定稿；每一篇投稿，无论贵贱贫富，皆须平等誊录、存档、公示。若有删改，便是背叛。”

林素娥笑了，眼角皱纹如刀刻。“好。那就立约。”

她取出一支乌木笔，笔尖并非兽毫，而是熔铸了一截青铜残片??据说是三百年前明理书院最后一位山长自刎时所用的笔杆碎片。她在雪地上画了一个圆，又在中央写下“信”字，然后将笔交到李承恩手中。

“今日起，你为《万民书》首任主笔。此笔不属朝廷，不属门派，只属于所有愿意说话的人。”

众人肃立，无人喧哗。唯有风掠过碑面，金纹微微颤动，似在应和。

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水晶碑上。奇异的是，昨夜众人写下的名字并未消失，反而被某种无形之力拓印到了碑基边缘，化作一圈新生的铭文。更令人震惊的是，碑顶原本空缺的一块晶石，竟自动凝结出新的文字：

>**“笔起于民，史归于众。”**

学生们惊呼不已，唯有李承恩静静仰望。他知道，这不是神迹，而是集体意志的具象化。当足够多的灵魂选择铭记，天地便会回应。

数日后，第一批《万民书》抄录坊在言城外建成。七座茅屋围成环形，中央设一高台，台上放置一口铜钟??正是南宫萤铃铛剑所铸。每日辰时鸣钟一次，象征“开言”；酉时再鸣，代表“收声”。七坊分工明确：一坊负责接收来稿，二坊校勘誊写，三坊翻译方言俚语，四坊绘制地图附注，五坊整理物证拓片，六坊编目归档，七坊则专司分送??每完成一卷，即刻抄录十份，送往九州十地秘密书库保存。

消息传开，各地信件如雪片飞来。

有西北老农寄来一块陶片，背面刻着“戊寅年饥，食子而生”八字，附信称其祖曾在官仓做杂役，亲眼见县令下令焚毁账册，活埋报灾乡老九人；

有江南绣娘送来一幅双面绣，正面是祥云瑞鹤，背面却是血色诗句：“君不见城东骨，犹抱破瓮哭幼女”，她说这是她太外婆临终前口述，因怕被查抄，只能以丝线代墨；

更有东海渔民寄来一段沉船木雕，雕刻内容竟是某位“忠烈侯”私通敌国的密约场景，署名者为当年随船工匠之后，称其先祖被迫参与伪造战功碑，晚年悔恨难安，遂将真相刻于船桅内芯。

每一桩证据都沉重如山，每一句话都浸透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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