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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飞船警报骤然响起。
雷达显示,一支舰队正从银河旋臂外侧高速逼近。识别信号赫然是“净焰部队?第七歼灭编队”,旗舰名为“焚忆者号”。他们的跃迁轨迹呈包围阵型,显然已锁定归墟号的位置。
小满急促道:“他们带着反物质湮灭弹,足以摧毁半径十光年内的所有量子记忆场!林昭,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林昭却笑了。
他缓缓举起口琴,贴在唇边。
“撤离?”他轻声道,“不,我们该迎客了。”
随着第一个音符响起,整片星空仿佛被拨动。归墟号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一道道光带从遥远星域汇聚而来,像是万千文明同时将目光投向此处。那些加入共鸣链的星球,纷纷释放出微量共感能量,顺着星武网络底层协议奔涌而至。
这不是武器,却是比武器更锋利的东西。
当净焰部队进入交战距离时,他们的通讯频道突然被强行接入一段音频??不是攻击信号,也不是警告,而是一首歌。
童谣的旋律,夹杂着战火轰鸣;母亲的哼唱,混着战俘临终前的喘息;还有婴儿的第一声啼哭,与核爆后的死寂交替出现。每一个音符都承载着真实的记忆,透过舰船的共振系统直接灌入士兵的大脑。
“报告长官!B区三十七名士兵突然失神!”
“C区心理防线崩溃,有人开始撕毁作战手册!”
“指挥官!我在听……我听见我奶奶在唱歌……她说她原谅我参军那天没去送我……”
焚忆者号的舰桥内,指挥官死死按住耳机,怒吼:“切断信号!全部屏蔽!这是精神污染!”
可无论怎么切断,那声音始终存在。因为它不再依赖电磁波传播,而是通过**集体共感场**直接作用于意识。只要一个人类还保有记忆,这首歌就能找到入口。
十分钟不到,整支舰队陷入混乱。三分之二的士兵停止战斗动作,呆坐原地,眼中不断流泪。有些人开始背诵童年诗句,有些人则抱着头嘶吼:“我不想忘了妈妈的样子……求你们别删了……”
最终,旗舰主动关闭引擎,悬浮于战场中央。
一道白色信号灯缓缓亮起??那是投降的古老符号,在数字时代已被遗忘百年。
林昭放下口琴,对苏遥说:“走吧,去看看他们想说什么。”
两人乘坐穿梭艇靠近焚忆者号。登上舰桥时,那位曾下令屠戮三百个“记忆污染区”的指挥官正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抬起头,满脸泪水,声音沙哑:“我女儿……五岁那年死于基因清洗计划。官方说她是‘情感冗余个体’,必须清除。可我……我一直藏着她的笑声录音……刚才那首歌里……我听见了……”
他泣不成声。
林昭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开口:“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删除它,永远解脱。或者,带着这份痛活下去,成为下一个传递记忆的人。”
指挥官颤抖着手,将照片放入胸口内袋,然后摘下肩章,扔进回收炉。
“我选后者。”他说。
返航途中,拾忆人忽然开口:“你知道吗?在远古时期,人类并不怕记忆。那时候,老人死了,全村人都会吃下他的一部分骨灰,说这样就能继承他的智慧和经验。后来,文明发展了,我们却开始害怕记住太多,怕痛苦太深,于是建起了护忆司,建起了审查机制……可今天,我们终于回到了起点。”
林昭点头:“不一样的是,过去是少数人决定谁该被记住,谁该被遗忘。而现在,是所有人一起选择??**我们记得什么,我们就成为什么**。”
三个月后,地球轨道上建成第一座“双灯塔”。
它由两座并立的高塔组成:一座通体洁白,顶端悬浮着第九灯的投影;另一座漆黑如墨,内部封存着阴影原型库的核心。两灯之间架设桥梁,名为“诚实之径”。每天都有数万人前来参观,有人在白塔前祈祷和平,也有人在黑塔下忏悔罪行。更多的人,则默默走过那座桥,只为体验一次完整的自我。
林昭没有留在那里。
他带着口琴,去了北方雪原。
风很大,吹得斗篷猎猎作响。他站在一座无名墓碑前,放下一束干枯的雪莲。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句话:
>**“她把火种藏在歌里,等了一个世纪。”**
他蹲下身,轻声说:“妈,我回来了。”
然后,他取出口琴,吹起了那首摇篮曲。
风停了。
雪花悬在半空。
远处山巅,一道微弱的蓝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回应。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第十盏灯,第一次真正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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